闽人智慧·平潭篇④丨一把榔头打出的隧道天下

  20.5公里的兰州乌鞘岭隧道、温福铁路沿线多公里的隧道、京九铁路、青藏铁路80%以上的隧道、北京地铁……一数不胜数的国家重点工程，都少不了平潭人开山挖洞的身影。

  能吃苦敢冒险，又掌握着先进实施工程技术的平潭人，创下了一个又一个工程奇迹。啃下来的硬骨头，都成了平潭人打隧道的金字招牌。

  1960年代初，作为海防前哨的平潭，开始挖防空洞、修建地下粮库和军事设施。于是，在经年累月跟岩石、土壤打交道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凿岩挖洞经验，也为他们走出海岛大展拳脚打下了基础。

  1962年，福州市永泰县的一条隧道由平潭平原镇的建筑队成功承接、施工，成为平潭人打造的首条隧道，凭借着过硬的技术和高效的施工进度，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高度评价和称赞。自此，平潭人会打隧道的名声由此传开了，隧道业的发展雏形就此显现。

  图：1962年，平潭平原的建筑队成功承接、施工了福建福州永泰县的一条隧道，这是平潭人打造的首条隧道。/ 来源网络

  有了名声，更多的平潭人开始走出海岛，到湖北、河北、山西等地的金矿、铁矿、煤矿中去当工人，从事“井巷”工程。“井巷”工程，就是在地面下几百米坑道施工，在开挖断面面积不到5平方米的坑道寻找各类矿石，哪条坑道找到矿，随即扩大其断面，便于大规模开采。

  在长期做“井巷”等地下工程作业的艰苦实践中，平潭人挖掘、爆破、支护等与隧道相关的实施工程技术水准不断提升。

  据平潭第一代隧道人高诚太回忆，在大兴土木修桥铺路中，隧道施工难度最大、危险系数最高。少数有能力的国有企业觉得项目不合算，便放弃了，于是这给了敢冒险、能吃苦的平潭人新的机会，才得以在岛外站稳了脚跟。

  此后，平潭隧道业的发展一路高歌猛进，在经历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多元并进转型阶段和上世纪90年代末之后的特色产业初具规模阶段，2000年之后，平潭隧道业迎来了快速集聚的发展阶段。

  凭借敢于冒险、吃苦耐劳的精神，以及对“混凝土防渗透法”等隧道实施工程技术的熟练掌握，平潭的施工队广受青睐。在成功承建了京九线、南昆线等重大工程后，平潭隧道产业越做越大，承建的隧道工程基本遍布全国。

  据了解，在福建省，85%的高速公路隧道工程由平潭的工程队负责施工。平潭隧道业带动了数以千计的农户致富。因为挖隧道，曾经最穷的平潭县平原镇也脱掉了“省定贫困乡”的帽子，出现了一大批百万元户和千万元户。

  据不完全统计，平潭建设队伍已先后到10多个国家承接了大量的隧道工程。在国内隧道工程萎缩，平潭隧道企业资质低下的情况下，“一带一路”的实施，为平潭的隧道业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和广阔的市场。

  如何鼓励平潭建筑业企业积极走出境外发展？业内人士曾指出，要帮企业做好与国家部委协调关系，做好与央企、国企铺路搭桥的统筹工作，“借船出海”，优势互补，是一条走出困境的突围之路。

  据不完全统计，在平潭的近40万人口中，从事隧道业工作的人有10万人，占了全县人口的四分之一。“至少半数以上的平潭家庭，收入都与隧道业有关。”现任平潭建筑协会会长林文说。

  大学毕业后，就跟着舅舅到工地干起了安全员的工作，游荣辉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成为同学口中的“打洞人”。“我们家族的人都在工地，在学校读书同学们一听我是平潭人，就说我们是打隧道很厉害。”在求学阶段，游荣辉学的是路桥专业，但他的理想是从事与隧道无关的工作，比如开个店，当个老板。

  后来，他发现身边很多同学，乃至同学的同学都在从事隧道相关的工作，他也就抱着试试的心态，跟着长辈开始了“打洞人”的新生活。住在工棚或是项目建设附近的村舍，忍受没有空调和吃不习惯的饭菜，长夜漫漫的单调以及施工的安全风险隐患，都曾让他打过退堂鼓。

  再加上平潭隧道业整体没有公路总承包一级企业，造成平潭建筑企业没办法直接参与各类公路建设的招投标，所承建的隧道工程只能从中铁集团等中标企业转包专业施工。受制于总承包资质不足，导致平潭隧道业一直处在“为他人做嫁衣”的处境。

  “缺少总实力较强的有突出贡献的公司，长期以来平潭人的公司只能挂靠在中铁各局名下。所以我们肯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一个问题。”林文说，上述的这样一些问题，在大部分人的身上都经历过，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渴望更成熟的隧道技术，还有更好的施工环境。

  除此之外，外部的环境，也在迫使平潭隧道人要朝着新方向发展。据介绍，2010年以后，全国高速公（铁）路发展已趋饱和，国家对PPP模式建设项目开始调控。“大闸”收缩，央企、国企公（铁）路总承包工程的分包规模，必然产生整体萎缩。特别是近几年来，中铁各局垄断的铁路总承包工程中，隧道专项工程对外发包的规模迅速缩减，从过去以隧道工程大包为主，转向以甲方供应主材的小包和劳务清包为主。

  工程承包形式的突然变化，造成平潭隧道分包的总工程量大面积减少。同时，随国家对工程承包的管理规范和隧道工程的技术、设备要求的提升，中铁、中建等央企的力量不断壮大并成立专业隧道公司。

  于是，平潭慢慢的变多不规范的隧道施工队伍被淘汰出局。再加上企业资质制约着平潭隧道业发展，造成平潭建筑企业没办法直接参与各类公路建设的招投标，所承建的隧道工程只能从中铁集团等中标企业转包专业施工。

  如何破冰？有业内人士曾指出，要让平潭隧道从松散性、粗放型的劳务承包班组，提升为集约型的劳务承包、专业承包和总承包企业，促进平潭隧道业稳步提升，走上良性循环的发展轨道，做大做强平潭“隧道航母”与“隧道总部经济”，这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跨越百年沧桑，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创新决定着文明的进步。技术创新更是引领高水平发展的第一动力。

  回忆起在工地的艰苦日子，高诚太说，当时的隧道行业不确定性多，经常都是家里借着钱去做工地，有时候资金紧张，连买菜的钱都没有，“所以，平潭人要站稳隧道业，必须在技术上、设备上做出突破。”高诚太说。

  图：在福建福州，高诚太在自家位于闽江边的茶叶店中精神矍铄地和我们讲述当时的故事/ 摄影：高晓纬

  深谙此道的岚商许起赐，2016年，带着用“互联网+传统建筑业”方式推动建筑行业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的期冀，回到家乡平潭创办了首家隧道业互联网创新企业——易图腾科技有限公司。自此，在探索建筑业转型的道路上，又多了名敢拼敢闯的平潭人。

  谈及就业之初的艰辛，许起赐至今历历在目。“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工程器械的运行原理对当时的我产生了巨大吸引力，在进入工地后，我就开始有效学习机械维修。记得有一次，工程车的液压水管爆裂，为了抓紧工期，整整三天我都围绕着设备不断检修，最终通过努力，让它重新投入生产。”许起赐说。

  传统隧道业面临着融资成本高、采购价格不透明、项目管控以及上游供应链管理等问题，隧道产业转型迫在眉睫，互联网的兴起为许起赐带来了新的发展方向。

  “我们这代平潭人，早年从事何种行业，往往是一种被动的选择，是摸着石头过河；而这一次不同，我带着贝易网回乡再度创业，搭乘平潭新一轮开放开发的东风，相信贝易网一定能劈波斩浪、扬帆远航，同时也为家乡的产业集聚、隧道回归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作为土生土长的平潭人，林国华和许多同乡人一样，靠着“一把榔头打天下”的闯劲，参与了不少隧道工程建设。在建筑行业摸爬滚打多年，从一名普通工人到工地主管，这条路上，林国华尝遍了建筑行业一线工作的辛酸，也看到了行业中亟待改进的痛点。

  “现场管理都是利用人工来散料，除了人员费用高外，扬尘大，职业病几率高也是一大痛点。”为此，林国华便萌生了让机械化代替人工的想法，经过一年的考察调研、实验，最终研发了全国第一台自动上料喷浆机，产品创造的生产效益为当时人工作业的400％，在全国首次实现了隧道设备由人工向初步机械的转换。

  每到春节返乡时期，平潭都将会迎来一个机械设备展览会。这是隧道业人士的一场机械交流会，为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平潭籍隧道企业主，在加强产业链上下游沟通与协作、与周边产品交易等创造新契机。

  政府搭台，企业唱戏，林国华认为，每一次展会顺利举办也离不开平潭政府的支持，“之前我们企业自己办展，规模小、单一且零散，还要自己一个个跑部门办理流程事项，政府得知后，主动出击，整合相关资源，使各地企业来岚展示重工机械，形成品牌效应，扩大影响力，也让我们省时省力。”他说，得益于展会的影响力，现在很多隧道施工都已用上了更科技的设备，给工人的安全与施工进度都做足了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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